题记：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这个时代正在经历一次考验。一场源于中国的新冠疫情，此刻在全球持续爆发。每个国家面对灾难展示出了不一样的面孔，就像一部精彩的大戏。我不是审判官，无权置评这场人类灾难里，每一个角色的是非、对错，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幕每天上映。也恰如戏里每一个人的选择一样，我们无权干涉，也无法评判对错。甚至如果别人的人生折射到我们身上的时候，你我也未必能够做的比他更洒脱，的确有些时候说话永远比做事要更容易些。（注：文章有剧透，谨慎阅读）

我的爸爸是个恶魔

这部剧最初吸引我主要是因为我对剧中提到的案件黄道十二宫杀手本身的兴趣，多年之前看过大卫·芬奇的《十二宫》，并对这个案件一直念念不忘。

黄道十二宫——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悬案之一。1968年12月至1969年10月期间，一位自称 Zodiac killer （黄道星座杀手/十二宫杀手）的杀手在美国加州北部犯下了一系列凶案，该案至今未破，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悬案之一。其实世界各国都不乏未破解的悬案，例如著名的黑色大丽花案、 特克萨卡纳月光谋杀案等。甚至在中国，呼兰大侠案乃至南大碎尸案也一直都未曾破获。在这些未曾破解的悬案中，黄道十二宫说是最特别的或许略显夸张，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之一。不是因为杀害人数众多（凶手宣称杀了37人，警方确认了伤害7人，其中5人死亡），也不是因为手段残忍，而是源于凶手的嚣张和那2张至今未破解的带有凶手身份的信件。

加里·斯图尔特 （Gary L. Stewart）是美国一家公司的副总裁，有房有车，身边有娇妻，膝下有孝子，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幸福的美国中年男子。而他的另一个身份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幸福，他在孩提时期就被父母遗弃了。这次遗弃也成为了斯图尔特内心隐隐的痛，他始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去寻找多年前哪个被遗弃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因为家暴而离婚的男人，他喜欢上了一个年仅14岁的未成年，他们未婚先孕踏上了私奔的旅程，他曾经逼怀孕的妻子卖淫养家。当斯图尔特找到自己的母亲 朱迪·钱德勒（Judy Chandler） 后，带给他的是这么一个父亲的形象。在母亲有点斯德哥尔摩效应的叙述和各种资料的搜寻中，斯图尔特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父亲的真实面目，并发现了一个更惊人的结论：他的父亲小厄尔·范贝斯特（Earl Van Best Jr） 是美国历史上最大悬案黄道十二宫的凶手。

剧中用了大量的篇幅介绍十二宫案件，以及斯图尔特认定自己父亲是著名杀手的证据。从携带自己未成年母亲私奔的冰激淋罗曼史，到自揭奶奶是个著名的交际花，再到父亲曾在美国著名的精神病院接受电击治疗，一桩桩一件件将范贝斯特万恶不赦的人设设定的死死的。甚至看到后面，都会不自觉的认为这个人就应该是凶手。随着这些证据的浮现，苏珊·穆斯塔法（ Susan Mustafa ）一位长于罪案撰写的美国畅销书作家加入了调查。通过苏珊的整理及建议，更多更有力的证据横空出世。斯图尔特将父母当年注册结婚的证书里的笔迹与十二宫杀手寄给《洛杉矶时报》信件的字体进行了鉴定，得出了两者一致的结论。

如果笔迹鉴定还不能作为最直接的证据的话，那么DNA呢？的确随着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的悬案被解开了迷雾。就在今年2月底，南医大案（非刁爱青案）因为DNA库的逐步完善，而被宣布告破。南京市公安局通过近亲DNA血样对比，确认了犯罪嫌疑人，进而将案件破获。斯图尔特和苏珊也获得了一个通过DNA证明案件凶手的机会。这源自洛杉矶公安局与电视媒体合作的一次罪案科普节目，警方宣称在信件里采集到了犯罪嫌疑人的DNA信息，甚至采取画面模糊的方式公布了出来。可能由于技术原因或者编辑的粗心大意，斯图尔特和苏珊发现这组被模糊处理的数据并不怎么模糊，他们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通过肉眼反复观看辨认的方式确认了DNA信息并与斯图尔特的DNA进行了比对。比对结果令两人十分兴奋，其中一组信息与斯图尔特特征相符，超过99%，这基本意味着可以做同源认定了。终于，这个有家暴前科，勾引未成年少女，甚至与撒旦教创始人走的颇近，抛弃了自己儿子的人成为了十二宫的杀手，斯图尔特证明了自己的猜想。一本名为 《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The Most Dangerous Animal Of All）的畅销书也被世界上最大的英文书籍出版商哈珀柯林斯出版集团（ Harper Collins ）出版。

或许他应该是个恶魔才对

当一个孩子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可怕的不是日日夜夜苦苦追寻父母的迷茫，而是一旦找到自己父母后，亲子双方该如何面对曾经发生的故事。很多时候父母和孩子的分离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一时疏忽而走失，即便是这样的局面，找到相认后亲子关系都常会流于表面。更何况当初还是被自己的父亲直接丢在一座大楼的台阶上呢？

当这个已经经历了五次婚姻的中年男子谈到被遗弃的时候，我看到了无尽的失落。对于哪个亲手执行的父亲，斯图尔特更像是个陌生人，他担心的是自己身体里有一半变态杀手的基因。或者说他已经在心里给他的父亲下了一个定义，他就应该是个恶魔，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只有这样，这个男人的价值观和心中的爱才不会坍塌。

朱迪·钱德勒这个当年还是个小女孩的母亲或许真的十分悔恨，以至于采访里对于当年的遗弃提到的更多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自己母亲只愿接受自己，而无法接受自己儿子的遭遇。很难说是不是斯德哥尔摩效应，但是朱迪的采访里对于前夫小厄尔·范贝斯特并没有过多的苛责，虽然她才是真的受这个男人伤害最多的人。当面对儿子特质疑自己的父亲是十二宫杀手，质疑母亲改嫁的老公，这位洛杉矶黑人警界明星寻思包庇自己生父的时候，朱迪才一番常态的否认。并幽幽地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希望能够见到斯图尔特”，她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即便是曾经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她依然是一个母亲，甚至包括斯图尔特认为的哪个恶魔父亲，他可能也有普通父亲的一面。

事情往往在看似铁证如山的时候会出现不一样的转机，随着书籍的出版，质疑声此起彼伏，更多的人参与到这场论证中来。首先一名私家侦探加入到了这场调查中来，凭借着自己的职业素养，他敏锐的发现很多细节貌似非常清晰，其实确很模糊。为了证明范贝斯特具有杀人恶魔的潜质，斯图尔特书中记载了父亲曾被著名的精神疾病治疗关押，并进行了电离休克疗法治疗，但是经过查询官方并没有任何记载。紧接着一场范贝斯特活动轨迹的大调查开始了，在与十二宫杀手的时间轴对比中发现，正还在十二宫杀手犯案凶猛的这个时间段，范贝斯特几乎销声匿迹，在美国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直到十二宫杀手销声匿迹很久以后，范贝斯特才重新在官方的记录里出现。这段时间他去了那？是因为犯案隐藏了自己还是因为其他。剧中的确很明晰的指出，范贝斯特在离开朱迪以后，又经历了一段婚姻，婚后可能因为生活窘迫或者其他的原因，这段婚姻也未维持很久就以离婚告终。离婚后范贝斯特的妻儿离开了美国，去了欧洲，而范在美国消失的这段时间，很可能也是去了欧洲，去看自己的妻儿。人永远是复杂的，AB两面永远可以共存，他可能是个禽兽，也可能是个父亲。

第一条裂痕出现的时候，崩坏似乎就难以避免。紧接着是各种证据的崩塌，当所有讯息对称起来的时候，原本看似玄妙复杂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斯图尔特的合著者苏珊开始发现自己原本从斯图尔特哪里得到很多信息存在问题，并且镜头下的斯图尔特也开始暗示书内的很多内容与原稿不同，有些是苏珊的建议，有些是自己的母亲前后说法不一致。

“我猜想可能是联合作案，范贝斯特很可能与神父共同作案”，当面对结婚证书上的字体是主持范贝斯特和朱迪婚礼的神父书写的时候，斯图尔特和苏珊邀请的笔记鉴定专家仓促改口道。紧接着是一个权威笔记鉴定人员对于曾经那份铁证的笔记鉴定不合格的解释，其实当说出联合作案这种天方夜谭的结果的时候，大家也许能猜出了一二了。

当然其实证明范贝斯特是凶手的证据不仅仅是一份笔记鉴定，还有DNA和目前负责十二宫案件洛杉矶警方探员的那句“不排除凶手是范贝斯特”的回答，似乎依然还在证明着什么。不排除凶手是范贝斯特，这句话的确没什么毛病，同样也不能证明是范贝斯特。一个未破解的悬案，当然不能排除任何人成为凶手，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凶手。当然如果DNA信息比对结果是没问题，很可能以上众多否定都会被推翻，毕竟时间轴、笔迹和探员模棱两可的话语都没有DNA信息更具有说服力。如您所料，DNA信息也出了问题，当初电视上的确并不高明的模糊处理了DNA信息并公布了出来，斯图尔特也的确在猜测的情况下得出了结论，巧合的是正好也能跟他的DNA匹配起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揭示了谜底。但万万没想到警方并没有提供真实的DNA信息，节目里的数值只是节目制作人自己撰写的几组数据。我不愿去评论什么？暗黑的想想并整理如下：

A、随手撰写的DNA信息为什么能够如此巧合的匹配了斯图尔特的DNA，是世界真奇妙的奇迹，还是出于什么目的的故意解读，甚至是联合起来为证明什么，获得什么的配合，不得而知？但是据说斯图尔特撰写的这本书籍，最终上了纽约畅销书的排行榜。

B、一个电视节目的制作人，如何能够无误的撰写出5组DNA信息，节目内展示了一张当初填写信息的表格原件，上面众多修改是谁做出的？且杜撰的信息与真实信息是否真的完全不同，还是另有玄机。作为一个大洋彼岸的看客，至少认为在节目里还有众多疑问待探究。

尾声：欲望是原罪，有时候欲望不仅仅是金钱、权力和性。当我们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无论贫富贵贱，至少每个人获得父母爱的机会应该是平等的。如果这点权利都被剥夺了，是否应该耿耿于怀找到答案呢？如果还要让被弃的孩子能够相信人间的爱，或许抛弃者应该是个恶魔才合理。同样，为了保留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我也更愿意抛开背后的利益和得失，去这么理解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