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我读大二，有一天在舍友桌子上随便拿了本杂志，这杂志名字我都记不清了，貌似出了几期就倒闭了。

在这本杂志最后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篇幅，看到一个在连载的小说，男主一会儿叫吕归尘一会儿叫阿苏勒，还有个称号叫世子，剧情基本上看不太懂，貌似是两伙人在一起打打杀杀，这边的叫青阳，那边的叫什么白狼团，杀得天昏地暗血染成河，而这个又叫吕归尘又叫阿苏勒的人说是从什么东陆回瀚州，总之一堆陌生的名词，一堆陌生的人，一堆陌生的细节。

但觉得作者很厉害，场面写得很宏大，感情写得很细腻，虽然是没头没尾的片段，但看了就停不下来。

我问舍友：“这杂志还有后头的吗？”

舍友：“没了，就买了这一本。”

于是我又重新翻回去，找到这个小说的名字《九州·缥缈录·一生之盟》。

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上网搜索、买书，从第一部开始看起，看完全部六本，又把网上一切相关的内容找出来，都看了个遍。

等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深坑的时候，已经像北都城那最后的一晚，青阳三大家族疯狂内战，帕苏尔家的男人们尽数凋零一样，什么都晚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说不清。

就像几年前，当时还是我女朋友的我媳妇儿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说我要一套《缥缈录》的典藏版，她问我这是套啥书，让我这么执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少年成长的热血故事？算是吧。身体孱弱的吕归尘·阿苏勒，在乱世中成长为背负起一切的大君；自小不被人待见的姬野，凭着自己的不屈努力，变成扬名天下的英雄；几个年轻人，怀着内心的执念，一点点实现最终的理想。

是爱而不得的凄美感情故事？也算是吧。阿苏勒对苏玛懵懵懂懂的感情，比莫干为保护苏玛牺牲的性命，姬野、吕归尘和羽然三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年少情动。

是壮怀激烈的史诗故事？依然可以算是。名将辈出的没落王朝，各怀异心的诸侯，隐秘的谋略、惨烈的战争，辰月长达几十年的周密布局，以及奋然同他们对抗的天驱武士。

是理想？是执着？是美梦？是悲剧？是，都是。

最近两年我都把这套书当宝贝一样供在家里书架最高的地方，没怎么翻过，但书里的很多东西，我也从来没忘过。

“御殿羽将军”、“东陆三十年步战第一人”息衍，玩世不恭，好种花种草，永远没个正形，上学的时候抄别人作业拿零分，但才华绝世，不动声色间就能看破一切。

“军王”白毅，高富帅学霸代表，冷峻稳重，思虑缜密，几乎以一己之力匡扶着摇摇欲坠的大胤帝国。

离国的狮子赢无翳，一代霸主，麾下“雷骑”、“赤旅”所向披靡，带五千人就敢直入王城，挟天子令诸侯。

雷碧城、郭勒尔、大合萨、苏瞬卿、张博、谢玄、小舟、拓跋山月，虎豹骑、风虎骑、山阵、铁浮屠、鹤雪，瀚州的茫茫雪原、羽族的万箭连天、河洛的传世机巧……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后来就听说，《缥缈录》要改电视剧。

我媳妇儿问我：你期待吗？

我……我不敢说。

早年间有一次和一个做影视的朋友吃饭，他经手改过一个“大IP”，开玩笑地跟我说：你们这帮原著粉是最难讨好的，选哪个演员都说不符合心目中原角色的形象，稍微改点儿剧情就说破坏了原书的意境，唉，难啊。

我心想我还好吧。

至少《缥缈录》的演员表出来，我是认同的。

想不到有谁能比刘昊然更符合吕归尘这个角色，尤其是那张火遍全网的“双麻花辫妹妹摔”图一出 来，差点儿把我笑死。

吕归尘，虽然是北陆蛮族人，但体弱多病，身体瘦小，苍白而……俊俏，谁见了都以为是哪个东陆望族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可他又是从来不服输的人，虽然弱小，虽然几乎连刀都举不动，却努力想守护周围每一个他爱的人。

说实话，第一集看到刘昊然出场，我愣了一下。

这就是吕归尘啊，那个眼里总是胆怯而慌张，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吕归尘，那个想把所有人都扛在自己肩上，想让所有人都好好活着的吕归尘。

饰演姬野的陈若轩，挺不好意思地说，《缥缈录》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不是他不好，是我看剧少。

但姬野的图一出来，我踏实了。

那种初出茅庐的稚嫩，那种稚嫩之下的桀骜不驯，那种拼命掩盖自己的无力、强逼着自己成熟的决绝。

这就是姬野啊，那个背着十二把长刀孤身劫法场、救吕归尘的姬野，那个喜欢了羽然一辈子都没说出口的姬野，那个看着吕归尘被青阳人扶上马背披上重铠、羡慕地说“等你回来，我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的名字”的姬野。

还有古灵精怪、顽皮单纯的羽然。

公子举世无双的白毅。

“悲喜总无泪也”的息衍。

艳惊四座、神秘奇诡，“一生只开一度”的苏瞬卿。

喜怒无常， 不甘跪伏听命于人、算尽机关也要扶着白氏帝国死撑下去的长公主白凌波。

“乱世的霸王”、一人面对六国诸侯毫无惧色的赢无翳，和他的“离国三铁驹”（貌似没有苏元朗）。

别的先不提，只说这些各有故事的眼神，这些隐约藏着百万雄兵的阵仗——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缥缈录》啊。

剧情上，也做了很明显的调整，第一集基本上就把吕归尘的成长史整个讲完了，简洁明了，奔着下唐国南淮城一去不回头，等待着和姬野、羽然见面的那场宿命。

这种处理很好理解，《缥缈录》的背景太大了，整个故事好死不死又是从蛮族开始讲的，要认认真真按着书来，光介绍风土人情估计就要两集，对不知情的观众来说，他们要面对的人物名字都是这样的：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的外甥龙格真煌·伯鲁哈·枯萨尔，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的儿子吕守愚·比莫干·帕苏尔，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的三儿子吕鹰扬·旭达汗·帕苏尔，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的小儿子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青阳大君吕嵩·郭勒尔·帕苏尔的亲爹吕戈·纳戈尔轰加·帕苏尔……

这谁顶得住啊。

所以，把第一部几乎整本书的内容精炼为一集，留一些尾巴，留一些伏笔，待后头慢慢解释。

不得不说，作者亲自担纲总编剧就是不一样，处处透露着有妈的孩子是个宝的感人气息，剧情上大刀阔斧又不失精巧，细节富足，一个个经典场面都努力做了最大的还原。

看目前透露出来的后续情节，有姬野硬接赢无翳全力一刀。

也有殇阳关数万白骨埋荒野的凄惨一战。

还原了楚卫山阵，还原了铁浮屠，还原了各种兵甲制式和战阵之法……

够了，足够了，足够让我这个追书追了这么久的人，一朝动容。

毕竟，能看到幻想中的世界成真的样貌，能看到这个苍凉肃杀中透着一丝悲悯的无垠世界，我不能要求更多了。

最后，还是想说羽然。

整部《缥缈录》，一字一句看下来，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只有天驱和她，是这个经年累月的乱世里，唯二没有变的东西。

不管辰月怎么运筹帷幄拿天下做棋，不管天启城和四方诸侯怎么打压和绞杀，天驱永远都在为了理想奋战，哪怕牺牲性命，哪怕有去无回。第六卷《豹魂》最后，息衍手下的战阵天才谢圭带着九个人，面对近乎无敌的朔北白狼团，还是毅然投身入毫无胜算的战局。

而羽然，几乎是整部书里，最灿烂的一道光芒。

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爱玩爱闹，对周遭的世界怀着不变的好奇心和单纯的欣喜。

就好像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无论如何，都无法丢弃。

从我开始追这个故事，十年了，十年，世界翻转蜕变，大多物是人非，这个始终没有结局的故事也快成了个传说。

现如今，历尽辗转终于等到《九州缥缈录》开播，看了现有的八集，也终于可以放心了，这就是我想看到的那个九州。虽然故事做了调整，虽然人物做了取舍，虽然无法完全复制小说的一切，但九州的魂，没有丢。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铁甲依然在。

铁甲依然在，天真依然在，傲气依然在，善良依然在，对感情的渴望和对人生的憧憬，依然都在。

不管世界怎么变化，总有些东西，绝对不会变。

如同那个血与火覆盖的世界里，那个人如刍狗、命如草芥、一切沦丧的战乱里，那张存在于传说中的画：

那个金发的少女，拉着那个谁也不服的少年，欢欣着、雀跃着，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