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了在伦敦 Curzon Bloomsbury 的点映，放映结束后影院特地请了导演来，开了一个 Q&A 的环节。由于我没太看懂本片结局，所以导演在谈论结局的时候我听了一下，并做了一些记录。看到豆瓣上好像很多朋友都没看懂结局？所以我把我听到的导演的解释放上来，供大家参考。

由于我做记录的方式是一边听一边在手机上打字，记录模糊不清的地方由记忆补全，所以难免有不全或者错误的地方，还请见谅。

Q: 您在影片中刻画的 Draga 的形象是，他渴求爱，渴求与他人之间的连接（connections）。他只把卖身当作一份工作，一个用来跳出现状的跳板。在影片结尾，Claude 提出要把他带走，他即因此可以得到他渴求的爱和联结，但他选择了逃走，甚至最后走到了一个森林里，为什么？为什么去到森林里而不是回到街边？

A: 男主为什么没有跟 Claude 走，原因其实是取决于观众自己的看法。很明显到了影片最后，观众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来理解 Draga 的选择，这个很正常。但如果你要我说自己的观点的话，我会这么解释：

如果 Draga 跟那个男人走了，很明显，他的生活会更加舒适。但他依旧是个男-妓（hustler），他甚至会成为某人的财产。所以，在这两种情况下，如果你跟着他走到街上，他依旧是个男-妓。有些人可能就会说，「我就是不能理解啊，他为什么不跟着那个男的走」。是的，如果他走了，他的生活会更舒适，但依旧无法改变他男-妓的身份，相当于什么都没有改变。对我来讲，这可能更糟，因为这意味着他从一个自由的男-妓，变成了某人的财产。就像他去见医生的时候，医生会和他不认识的人讨论他健康，这对我来说非常震撼。医生应该对他的健康状况有充分的了解，医生对这件事有着完完全全的生理控制*。

* 这一段关于医生的阐述我没有听懂。

对我来说，另一个原因是，Draga 是未被驯化的（untamed，此词常用于动物），他不太理解人类社会的通行法则，时间、词语用法，等等。在结尾，他的裸露就是一场实验，试着 follow，试着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不起作用，因为他内心深存这种「动物本能」（animal instinct）。

或许你们在看电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Draga 对自然十分敏感（he is very sensitive to nature）。他会看向路边的树，他会触摸那些花、那些植物，我相信他和自然之间是由某种联结的。

同样，我也认为，你不能用一个简单地回答一个复杂的问题。每一个无家可归者的境遇都是无比复杂的。当你在街边看到一个流浪汉的时候，你会想：「哦，我要把他拉回正轨上」，但这个「正轨」只是我们所想的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比如，当影片中的医生对 Draga 说，你必须要停止吸食 crack 了（可-卡-因的某种形式），或者至少停止一段时间。当时 Draga 的反应是非常简单的：他无法理解医生对他说的是什么。这和另一些人不太一样，那些人想的是「我知道这对我身体不好，但我就是想要摧毁我自己」，但 Draga 心里想的是：「你在说什么？请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要停止吸食这个世界上让我感觉最美妙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一个解释，但是医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对药物的滥用，我们都应该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药物滥用对我们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 Draga 不懂。对我来说这也是对结局解释的一部分。

另外，最后一幕也向我们展现了一个人（Draga）最终作出了他选择的过程。「选择权」可能是 Draga 唯一无法贩卖的东西了，他贩卖身体、贩卖爱情，但他没有卖出他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所以他最终选择不和 Claude 一起去加拿大。同样地，在森林里，他也是在选择自己憩息的地方。对我们来讲，我们不清楚为什么他要选择进到森林里去，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他感觉很好，他在森林里感到平静（peaceful），因为他自己做出了选择，而不是其他人帮他选的。而选择权，是 Draga 唯一剩下的东西，极其珍贵，他也不想把这个权利交给别人。

这就是我对这个结尾的解释。

此外，对于 Untamed 这个词，在其后的采访中导演也曾多次提到。虽说原名 Sauvage 的英文翻译就该是 Mild （野性），但是他更倾向于将本片译作Untamed，这将能更好揭示他想要创作的 Draga 的形象，即一个没有怎么被驯化的、尚存动物本能的一个街头男妓。